Unit 7 The Cellist of Sarajevo
塞拉耶佛的大提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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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位鋼琴家，我受邀在英國曼徹斯特舉辦的國際大提琴節與一位大提琴手一起演奏。開幕夜的表演是無伴奏的大提琴曲。臺上只擺了一張椅子。沒有鋼琴，沒有譜架，也沒有指揮臺。享譽國際的大提琴家馬友友是那晚的表演者之一，而他所要演奏的曲目背後有一則動人的故事。
1992年5月27日，在塞拉耶佛一間少數還有麵粉來源的麵包店正在飽受戰爭摧殘的城內製作並發送麵包給飢民。下午四點，一條長長的隊伍排到了麵包店外的街上。突然間，一顆迫擊炮彈直接落在隊伍中，奪走22條人命。現場血肉四濺，瓦礫橫飛。
不遠處住著一位名叫維卓‧史麥洛維奇的傑出大提琴家。當他目睹窗外的大屠殺時，內心滿懷悲痛。因此，他決定做他最擅長的事演奏音樂。
接下來的22天，每天一到下午四點，史麥洛維奇便穿上他全套的正式表演禮服，拿起他的大提琴步出公寓，走向烽火肆虐的戰場中。他放了張塑膠椅在炮彈造成的彈坑旁，演奏著他所知一切曲目中最悽愴、最令人難以忘懷的一首樂曲。槍林彈雨中，他為空無一人的街道、損毀的卡車、起火的房舍，以及炮火四射時躲在地窖中倉惶失措的人們而演奏。磚瓦屋礫在他周圍爆開，他為人類的尊嚴、為那些在戰火中喪生的人、為文明、為憐憫以及為和平而勇敢地奮戰。雖然炮火不斷，他卻毫髮無傷。
報社注意到這位非凡人物的事蹟之後，英國一位名叫大衛‧懷爾德的作曲家感動地寫下一首取名作《塞拉耶佛的提琴手》的無伴奏大提琴曲，在曲中他融入了自己和維卓‧史麥洛維奇感同身受的憤慨、熱愛與悲憫同胞之情。《塞拉耶佛的提琴手》就是當晚馬友友所要演奏的曲子。
馬站上舞臺向聽眾鞠躬致意，然後靜靜地坐下。音樂乍起，樂聲悄悄地流瀉入安靜的大廳，塑造出一個虛幻空靈的時空。慢慢地，樂聲轉化成一陣痛苦的、令人震驚的、猛烈的狂怒，將我們緊緊揪住，最後，平息為一絲死亡前空洞的哀鳴，然後回歸寂靜。
當馬演奏結束，他仍然俯身倚著大提琴，琴弓也依舊停在琴弦上。全廳的人動也不動、鴉雀無聲。我們彷彿剛剛親眼目睹了那場駭人的屠殺。終於，馬站了起來，目光穿越聽眾，張開手臂示意某人到臺前來。當我們領悟那人就是維卓‧史麥洛維奇塞拉耶佛的大提琴家時，一股難以描繪的感覺流竄我們全身！
史麥洛維奇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穿過走道，而馬則離開舞臺迎上前去。他們兩人緊緊擁抱。大廳內每個人都欣喜若狂，興奮地拍手、叫喊和喝采。這兩人忘情地相擁而泣：馬友友，一位優雅的古典音樂大提琴家，衣著和表演都無懈可擊，而維卓‧史麥洛維奇身著一套污損襤褸的機車騎士皮夾克。他散亂的長髮和濃密的鬍子勾勒出一張飽經滄桑淚水，且較實際年齡看來更為蒼老的臉。見到這位面對炮彈、廢墟及死亡依然揮弓演奏、將大提琴化作武力的人，我們卸除表面的武裝而體悟了最深的人道關懷。毫無疑問地，他的大提琴是最強大的武器。
就在那時，我瞭解到音樂是所有人類共享的一項恩賜。無論是我們創作它，或純粹聆聽它，它會在我們最需要、最意想不到時，撫慰、激勵我們，並使我們緊緊相繫。
—By Paul Sullivan, from Reader’s Digest, November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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